如果一个人即将抵达天堂前,要给自己留下一份宝贵的、值得纪念的记忆,你会如何抉择?你留下的记忆是喜是悲,是忧还是愁呢?
圣洁的天堂,平静而安宁。
死者登上了前往天堂的火车,在天堂和地球之间的一个小车站进行了短暂的逗留。
在这里,他们会尽力回想自己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,并被事务所工作人员拍摄成影片作为留念。最终,每个人都会带着这个仅有的记忆进入天堂。
这是一家很特殊的事务所,没有名称,面积不大,装饰也很简单。
包括所长在内,一共就四名协调人,他们都是在临死前“存活”在这里的。
他们因为没有找到生活中值得回味的片段,所以才会一直“存活”在这间事务所的。
虽然每个星期只有几个灵魂来这里,但他们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去聆听,然后引导他们去回忆,选择最美好的记忆片段。
每个人对待死亡和对生命的记忆都有不同,不是每个人的记忆都是快乐的。
有的人说话时口若悬河,有的人则一言不发。
这一周,又来了22个亡灵,接待室里熙熙攘攘。
有一个中年人,最令他难以忘怀的记忆,竟然是在高二的暑假之前。
那段时光,他经常乘电车去学校,每次都是坐在最前排,窗户都是敞开的,凉风吹在脸上,吹得他浑身舒畅。
一位年轻人对他女朋友的手提包上的铃铛情有独钟。他很喜欢听女朋友走路时,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。无论身在何处,只要听到铃铛的声音,他就知道女朋友来了。
一位第二次世界大战退伍的老人,他的记忆全是战争。战争时期很艰苦,没有吃的,连汗水都没有咸味,被敌人包围,他连逃命的能力都没有了,只能乞求敌人能够给些食物。
就这样,老兵被送进了一座茅草屋,见到白饭,他也顾不得其他,开心地用双手去抓。你认为战争和灾难都是不幸的,但这并不是全部。
一位大妈回忆起了小时候的地震,看到了所有人都在逃命,
地震发生后,大人们抱着小孩躲入竹林里,几个小孩见到一排排的竹子,非常高兴,用绳子把竹竿系在两根竹竿中间,开始荡秋千。
母亲们就在空旷的地方,给大家包饭团吃,孩子们已经把地震的惊吓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该影片于一九九八年发行,以半记录的方式制作。黑白色调,纪录片式的采访镜头,老校舍的简单布景,表现出华丽的外表下朴素的根源,以及喧嚣之后的平静,再配以悠扬的钟声,凄凉的秋冬风景,营造出一片清澈而纯粹的天地。
而电影里的“亡灵”,大多数都是不会演戏的,但他们的内心,都是发自内心的。老实说,这是一部很有片断感的影片,带有浓浓的纪录片气息,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。
作为导演的枝裕和一开始并没有太大的信心,所以他雇佣了一些对电影感兴趣的学生来进行街头访谈,总共有多人接受了采访。回答大部分都是年代的影像,比如关东大地震,二战等等。大家的回答,都是20世纪日本的侧影。
高君良子,一个喜欢说笑的老妇人,记忆中最美丽的就是舞蹈。高君良子其实也不记得这些舞蹈了,只记得她在幼儿园时,穿着一双红色的鞋子,手上还拿着一块小手绢。
她说:“我哥当时看见别的女孩子穿裙子很好看,就走遍东京给我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,每次我从学校回来,他都会牵着我的手,在我面前炫耀。
”哥哥也会把高君良子带到那个时候的咖啡厅里去跳舞。跳完舞之后,就会带着她一起去吃鸡翅,小孩子的想法很单纯,为了能吃到自己最喜欢的东西,她就会在咖啡厅里翩翩起舞。哥哥的朋友看见了,非常高兴,还邀请她去吃冰激凌。
当然,并非每个人都能从中发现一些值得记忆的东西。
比如渡边,他就是从一家钢铁公司退休的,他和妻子是相亲认识的,没有孩子。但当他回顾人生的记忆时,却发现自己平平无奇,工作、婚姻,一切都很普通。
他非常失落,希望能找到自己来过人世的记忆片段。在记忆的录像中,年迈的渡边,在银座公园的一条长椅上,与妻子谈笑风生,并邀请他的太太一同看场电影。
这是他们结婚40年来首次邀请,也是他们最后一次。但在渡边看来,这只是一种体验。那并不是什么珍贵的记忆,只是今日之事,明日便会被遗忘。
事实上,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。找到一份不算太差的工作,嫁给一个平凡的男人,每天聊的都是生活琐事。到了晚年,他会和自己的妻子互相帮助,一起度过余生。
而负责协调的望月也有此烦恼,因为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回忆,所以他在这里待了52年。渡边先生的到来,让望月知道,他的初恋,竟然是渡边的老婆。望月曾经和渡边的妻子相爱过,他们经常在公园里约会,有时候,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起,享受着温暖的阳光。
后来,望月参军,战死沙场。尽管最终和渡边结了婚,但每年望月的忌日,她都会去拜祭。在渡边的妻子死后,她选择了和望月有关的记忆。望月这才恍然大悟:“五十年来,终于明白,我曾经也是别人美好回忆的一部分。”
他释怀了,怀着对爱情的怀念,离开了中转站,朝着天堂而去。
除了这个充满戏剧性的爱情情节,电影用回忆来衡量生命的意义与价值。你所记得的,对你来说,是有意义的;所以,在这段时间里,你觉得自己活过了。
而且,在重生之前,选择了一个独特的记忆,让这个记忆变得更加的深邃和普遍,让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共鸣。
对于生与死,枝裕和有自己独特的看法:“我不太会以是否有意义来理解生。为什么呢?如果‘生’被赋予了有意义的概念,那相对的,就衍生出了有意义的死和无意义的死,这是很危险的……”
在原著中,有一段很有趣的台词:“人生意义嘛,没有也无所谓。做什么事情都要追求意义的话,人就离倒霉不远了。记忆于人,不管是欢笑还是泪水,只要走过,就是一种慰藉。”在是枝裕和的镜头里,死去的人只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,天上多了一颗星,而活着的人,要勇敢地活下去。